屋内，贵妃嘶哑的尖叫声穿过门窗，响彻整个碧华苑，院中跪了一地太监宫女。

我跟他们不同，跪在另一边，像是入定的和尚一般眼观鼻，鼻观心。

心则放在眼前正焦急地走来走去的皇帝身上。

这位年轻的皇帝常被人称赞睿智冷静，不喜形于色，此刻却露出了如此慌乱的表情。

不过这也难怪，毕竟里面正在惨叫的，是他心爱的女人。

吱呀——

房门打开，医女端着一盆血水快步走出，急匆匆倒掉又端着新的热水进去。

皇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，在下一个医女出来的时候，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：「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？」

医女浑身一颤，猛地跪倒在地，装满血水的盆哗啦一下掉在地上，正浇在了我身上。

「回皇上，贵妃……贵妃难产，大出血！」

这句话就像五雷轰顶一般，将皇帝震在原地，他瞪大了双眼，像是要将医女看穿一般，「难产？那贵妃怎么样了？朕的皇子怎么样了，说！」

「奴……奴婢也不知道。」医女本就被里面的情况吓得不轻，此刻更是被吓得浑身发颤，几乎要晕死过去。

听到她的回答，皇帝更加愤怒，却也说不出什么，只能挥挥手，将她赶走。

我抬手擦了把脸，看了眼跪在地上呼吸快要停止的医女，心中微微叹气。

屋内的惨叫仍在继续，没过多久，身着长袍的御医从里面踉跄着走了出来。

刚出门就跪倒在皇帝面前，满脸恐慌道：「皇上，贵妃娘娘难产大出血，臣等无能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。」

「怎么回事？难道就没人能救得了吗？」皇帝恨不得拽住御医的衣领质问。

御医的头更低了，院中的太监宫女也都匍匐下身子，生怕皇帝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。

作为这群人中的特例，我自然也趴下了身子，将头埋在双手间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可就算这样，还是没能逃过去。

皇帝似乎想起了我这么一个人物，猛地转过身看向我。

锐利的视线仿佛刺穿了我的背，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「如芒在背」！

「朕记得，钟太医的娘医术高超，对分娩之事分外精通，钟太医也一定继承了几分吧！」

就算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，我也能相信到他的表情有多么狂热和慌乱。

都说「病急乱投医」，一向宠爱贵妃的他为了心爱的女人显然是忘记了，我那个医术高超的娘亲是怎么惨死在贵妃手中的了。

我摇了摇头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
皇帝的表情更加难看了，「钟太医这是什么意思？是想抗旨吗！」

威严的声音在嘶哑的惨叫声中显得更加恐怖，我感觉身边的气压都低了许多。

眼见皇帝就要发怒，让人将我拿下，我连忙伏下身子辩解道：「回皇上，臣医术不精，不敢保证，但愿一试！」

听到我的话，皇帝大喜，也不问我有几成把握，就让御医带我进去。

我拖着酸麻的双腿跟在御医身后进了屋内，门在身后缓缓关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