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捏着五十块零钱在二手市场里瞎逛。下雨了。雨砸在伞面上。像撒豆子。摊主们忙着收摊。
塑料布哗啦啦响。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摊前,有个东西在湿漉漉的地上反了一下光。灰扑扑的,
沾着泥点,像个……蹲着的***?丑得挺别致。摊主是个老头,裹着脏兮兮的军大衣,
正手忙脚乱收东西。“老板,这***……咳,这玩意儿,多少钱?”我蹲下去,
用指尖戳了戳它。冰凉,硬邦邦的,像是石头或者劣质树脂。老头瞥了一眼,
不耐烦:“给三十拿走!这破天儿!”我捡起来,掂量了一下。沉甸甸的,
***背上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,看不懂,像是小孩乱画的符。底座有个磨损严重的篆字,
勉强能认出是个“福”还是“祸”?“二十。”我砍价的本能深入骨髓。“拿走拿走!
烦死了!”老头挥挥手,像赶苍蝇。我麻利地扫码付钱。二十块,买不了吃亏,买不了上当。
拿回去洗洗,当个镇纸或者门挡也行。要什么优雅?能换钱吗?我叫苏晚。
一个在大城市里扑腾了五年,
银行卡余额依旧稳定在四位数、偶尔还要靠花呗度日的标准社畜。工作嘛,新媒体运营,
听起来光鲜,其实就是个高级网络搬运工。老板画的饼又大又圆,可惜消化不了。回到家,
把那只丑***扔进洗手池。水一冲,泥垢掉下去,露出底下暗沉的青灰色。不是塑料,
像是某种石头,又不太像。背上的纹路在水流下显得更清晰了些,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旧。
底座那个字也更清楚了——左边像是“示”字旁,右边一个模糊的“畐”?还是“福”?
算了,管它呢。我把它擦干,随手放在我那个堆满杂物的书桌角落。
旁边是半杯冷掉的速溶咖啡,几张催缴水电费的单子,
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彩票——昨天路过彩票站,鬼使神差用最后十块零钱买的。手机震动,
屏幕亮起。是房东发来的微信,一个微笑表情包。“小苏啊,下季度房租该交了哦,
最近行情涨了点,我跟你说……”后面的话我没看全,血压已经蹭地上来了。涨房租?
还让不让人活?这个月刚被老板以“效益不好”为由扣了五百块绩效!烦!烦透了!
我抓起桌上那杯冷咖啡想灌一口消消火,手一滑——“哐当!”杯子没拿稳,
直接砸在书桌边缘,褐色的液体泼洒开来,精准地浇了那只刚买的石头***一身,
也溅湿了旁边那张彩票。“**!”我手忙脚乱地扯纸巾去擦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!
先抢救我的彩票。虽然知道***概率比被雷劈还低,但好歹是十块钱买的!万一呢?
湿漉漉的彩票摊开,号码被咖啡渍晕染得有点模糊,但还能看清。我泄气地把它拍在桌上,
又去擦那只倒霉的***。咖啡渍渗进那些古怪的纹路里,一时间擦不干净。就在这时,
被我拍在桌上的那张湿彩票,好像……轻轻地动了一下?我眨眨眼,以为自己气昏头眼花了。
凑近一点。彩票的纸张边缘,沾着一点深褐色的咖啡渍,正极其缓慢地……向上收缩?
就像有块无形的橡皮擦,在一点一点擦掉那污渍!我屏住呼吸,眼睛瞪得像铜铃。几秒钟后,
那点污渍彻底消失了,彩票变得干干净净,像刚打印出来一样。
只有纸张本身的湿润证明刚才不是幻觉。我的目光,猛地钉在那只同样湿漉漉的石头***上。
它安静地蹲在那儿,青灰色的表皮被咖啡淋过,似乎……更润泽了一点?
背上的纹路在灯光下,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难以察觉的幽光。我的心跳,咚咚咚,
像擂鼓。彩票……变干净了?是因为……它?
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:这丑东西……该不会真是个什么宝贝吧?转运的?
吸霉运的?这个想法太疯狂了。我甩甩头,试图把它甩出去。肯定是压力太大,出现幻觉了。
手机又响了,是闺蜜林晓晓。“晚晚!江湖救急!我电脑突然蓝屏了,
明天就要交策划案啊啊啊!我记得你有个备用U盘,里面有没有存常用软件安装包?
借我用一晚行不行?请你吃大餐!”林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。她是个自由插画师,
电脑就是命根子。“有有有!在我抽屉里,你自己来拿,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。”我赶紧说。
挂了电话,我看着桌上那只***。一个念头,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带着点阴暗的好奇。
如果……如果它真能吸走“坏”的东西呢?林晓晓电脑蓝屏,对她来说绝对是“坏”事吧?
我鬼使神差地拿起那只***,走到门口,把它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。
林晓晓一会儿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。做完这一切,我坐回书桌前,
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。耳朵却竖着,听着门口的动静。大约半小时后,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。
“晚晚!我来啦!”林晓晓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带着室外的寒气。
她果然第一眼就看到了鞋柜上那个突兀的丑***。“咦?这什么玩意儿?丑萌丑萌的?
”她好奇地拿起来掂了掂,“你新买的摆件?品味够独特啊!”她随手把它放回鞋柜,
直奔我房间找U盘去了。我悄悄跟出去,目光死死盯着那只***。它看起来毫无变化。
林晓晓找到U盘,道了谢,又风风火火地走了:“谢啦姐妹!改天请你吃火锅!
我的电脑在召唤我!”门关上了。公寓里恢复安静。我走到鞋柜边,拿起那只***。
入手……好像比刚才更沉了一点点?而且,青灰色的石头内部,
似乎……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、浑浊的灰色雾气在缓慢流转?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是我的错觉吗?就在这时,林晓晓的微信语音轰炸过来了。“啊啊啊啊啊晚晚!我的电脑!
我的电脑它自己好了!我抱着它刚走到楼下,它突然就自己重启了!然后就好了!
跟没事儿一样!我的策划案保住了!!!”她激动得语无伦次。我的血液,瞬间冲上了头顶。
握着***的手心,一片冰凉。不是错觉。这丑东西……真的在起作用!
它吸走了林晓晓电脑蓝屏的“坏”运气?所以电脑自己好了?
我看着***内部那丝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,胃里一阵翻腾。有点恶心,
又有点……难以言喻的兴奋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,
小心翼翼地测试着这只“吸运***”的能力。范围不大。似乎只有放在它附近的东西,
或者发生在它附近的不太好的小事,它才能吸收掉那些“坏”的影响。比如,
我把它放在厨房。烧水忘了关火,水壶烧干了底,滋滋冒烟,眼看要出事。我冲过去时,
发现火……自己变小了,然后灭了。***就放在旁边的台子上。比如,把它放在办公桌上。
隔壁工位那个总是甩锅给我的同事,刚把一份出错的数据报告推给我,
转身就被自己绊了一跤,摔了个大马趴,报告散了一地。***在我桌上,安静如鸡。
我观察着它。每次“吸收”完一次霉运,它内部的灰色雾气就会稍微浓郁一丝丝,
重量也似乎增加一丁点。但外表看不出太大变化。这发现让我既紧张又窃喜。
紧张的是这玩意儿太邪门,
窃喜的是……它好像真的能带来“好”的一面——让那些糟糕的小意外消失。直到周五下午。
部门会议,气氛压抑。秃顶的部门经理唾沫横飞地总结一周工作,
重点批评了我们组的KPI垫底。“尤其是苏晚!你看看你负责的账号!
互动率跌成什么样了?下周再没起色,你自己看着办!”他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上。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,同事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。憋屈,愤怒,还有对失业的恐慌。
我低着头,手指在桌子底下死死***掌心。桌面上,那只被我伪装成普通摆件的石头***,
就放在我的笔记本旁边。经理还在咆哮,
突然——“噗——”一声极其响亮、悠长、婉转曲折的屁响,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开。
声音来源,正是唾沫横飞的经理本人。空气凝固了。经理的脸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
嘴巴还张着,后半截训斥卡在喉咙里。
“噗——卟——”又是一串连贯的、不受控制的、响亮的连环屁。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。
所有人的表情都扭曲了,想笑又不敢笑,憋得肩膀都在抖。经理僵在原地,放屁声还在继续,
他脸上的颜色从猪肝红一路飙升到酱紫,最后变成惨白。“散……散会!
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捂着肚子,以一种极其怪异的、夹着腿的姿势,
几乎是逃窜出了会议室。门“砰”地关上。几秒死寂后,
办公室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。“我的天!经理他……哈哈哈哈!
”“我憋笑憋得膀胱要炸了!”“他是不是吃坏东西了?哈哈哈哈太社死了!
”我坐在风暴中心,心脏还在狂跳。没有人注意到我,更没人注意到我手心里全是汗。
我死死盯着桌上那只***。它内部的灰色雾气,此刻浓郁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劣质墨汁,
在青灰色的石头里缓缓搅动。***本身的颜色,也似乎变得更加暗沉、污浊,
甚至隐隐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……腐朽感。刚才经理那场惊天动地的社死,
绝对不仅仅是吃坏东西那么简单!这***吸走的,似乎不仅仅是“小意外”的霉运。
它把经理针对我的、带着恶意的斥责压力,以一种更猛烈、更荒诞、更丢脸的方式,
反弹了回去!代价是,***本身变得……更“脏”了。我把它带回家,放在书桌上。
看着那团浓得发黑的雾气,心里第一次涌上强烈的不安。这玩意儿,好像有点失控了。
它在成长,胃口也在变大?吸收的“坏”越强烈,它就越污浊,
反弹出去的影响似乎也越诡异、越不可控。我犹豫了。要不要把它扔掉?
或者……藏起来不用?就在这时,房东的催命微信又来了。这次不是表情包,
是冰冷的文字:“苏晚,下季度房租每月涨五百,下周一前把三个月房租一起转我。
否则按合同处理。”五千块!三个月房租加押金!我卡里只剩下不到三千!
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紧我的心脏,几乎窒息。工作朝不保夕,
房租暴涨……巨大的生存压力瞬间淹没了那点不安。我看着桌上那污浊的***,一个念头,
像毒蛇一样钻了出来:彩票。那张被它“清洁”过的彩票。
如果……如果它能“吸”走我的坏运气……那是不是意味着,我本身剩下的,
就只剩下……好运气?这个想法太诱人了,也太疯狂了。像在悬崖边跳舞。我颤抖着手,
拿起手机,点开彩票开奖查询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跳出来。
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彩票上的号码。第一个……对上了。第二个……对上了。
第三个……第四个……第五……第六……我的手抖得厉害,手机屏幕都花了。
最后一个号码……蓝球……中了。全中了。一等奖。
奖金……我数着后面那一长串零……五百万?!大脑一片空白。血液好像瞬间冲上头顶,
又在下一秒冻结。我死死攥着那张彩票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耳边嗡嗡作响,
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。五百万。我真的……中了?我猛地看向那只***。它依旧蹲在那里,
内部的黑色雾气似乎因为我的剧烈情绪波动而翻腾得更加汹涌,
整块石头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暗沉。巨大的狂喜之后,是更深的恐惧。它给我的“好运”,
代价是什么?经理那场社死还历历在目。可那是五百万!足够我在这个城市买个小房子,
彻底摆脱房东的压榨!足够我辞掉这份受气的工作,喘口气,甚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!贪念,
像野草一样疯长,瞬间压倒了恐惧。我把它紧紧攥在手里,冰凉的石头硌得掌心生疼。
那污浊的雾气仿佛透过皮肤,渗进了我的血液里。“再帮我一次……”我对着它,
声音干涩嘶哑,
次……让我安全拿到这笔钱……我只要这笔钱……拿到我就把你收起来……”***毫无反应,
只有那团黑雾无声地翻滚。第二天,我请了假,戴着帽子和口罩,像做贼一样去了彩票中心。
手续比想象中复杂,但还算顺利。缴完税,看着银行账户里那串实实在在的数字,
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我。真的有钱了。真的……摆脱了?狂喜再次冲击着我。
我走出彩票中心的大门,阳光刺眼。我拿出手机,第一个打给林晓晓。“晓晓!我中了!
我中大奖了!晚上请你吃最贵的火锅!地方你挑!”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,
引来旁边几个人的侧目。“真的假的?晚晚你太牛了!啊啊啊!”林晓晓在电话那头尖叫,
“等着!我马上……”她后面的话,我一个字也没听清。一阵尖锐到撕裂耳膜的汽车喇叭声,
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,从侧面狂暴地冲撞过来!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。
我看见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,像脱缰的野兽,冲破路边的临时护栏,
直直地朝我站着的人行道撞来!阳光刺眼,车头狰狞的金属反光晃得我睁不开眼。
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,带着死亡的气息。我甚至来不及思考,身体的本能是僵硬和空白。
“小心——!”一个男人的怒吼声穿透了混乱的噪音。紧接着,
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在我身上!我被狠狠推开,摔倒在地,
手肘和膝盖传来**辣的剧痛。“砰——!!!”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
伴随着金属扭曲、玻璃爆裂的可怕声音,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开!我趴在地上,
惊恐地抬头。只见那辆失控的黑色轿车,车头完全凹陷变形,安全气囊全部弹出。
而车头前方,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,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出去好几米,
重重摔在冰冷的人行道上,一动不动。他刚才站的位置,离我只有一步之遥。
周围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。“撞人了!”“快叫救护车!”“天啊!流了好多血!
”我的大脑一片轰鸣,血液都凉了。彩票中心的保安和其他工作人员冲了出来。
有人去查看那辆肇事车里的司机,有人冲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。我挣扎着想爬起来,
膝盖疼得钻心。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,落在那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。深灰色的大衣,
身型颀长……那张侧脸……我的呼吸骤然停止。是他!那个古董店老板!
那个告诉我“祸福相生”的男人!周砚!他怎么会在这里?他为什么……要救我?
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席卷了我。我顾不得疼痛,手脚并用地想爬过去。“女士!女士你怎么样?
受伤了吗?”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扶住了我,阻止了我的动作。
“他……他……”我指着周砚倒下的方向,喉咙发紧,说不出完整的话。“别担心,
已经叫救护车了!你受伤了吗?哪里疼?”工作人员紧张地检查我的情况。
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。现场一片混乱。
我被工作人员半扶半抱着带到旁边安全的地方,看着医护人员迅速围住周砚,给他做急救,
然后小心地将他抬上担架。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深色大衣的衣襟上,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。
肇事司机也被抬了出来,似乎只是受了惊吓和轻伤。
我的目光死死追随着周砚被抬上救护车的身影,直到车门关上,呼啸而去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几乎将我吞噬。
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。是林晓晓打来的。我麻木地接起。“晚晚?晚晚你怎么了?
我听到好大的声音!你那边出什么事了?”林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。
“晓晓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声音嘶哑得像破锣,
“我……我差点被车撞了……有人……有人救了我……他……”我语无伦次,
巨大的后怕和看到周砚浑身是血的冲击让我浑身发抖。“你在哪?哪个医院?我马上过来!
”林晓晓的声音斩钉截铁。救护车把我也拉到了医院。检查结果是左腿膝盖软组织挫伤,
手肘擦伤,问题不大。但我整个人像丢了魂。周砚在抢救室。红灯亮着,
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林晓晓风风火火地冲进急诊室,看到我狼狈的样子,
眼圈瞬间红了,扑过来抱住我:“吓死我了晚晚!你没事就好!没事就好!”她抱着我,
身体也在微微发抖。“晓晓……”我抓住她的胳膊,声音带着哭腔,
“救我的人……是周砚……那个古董店老板……他伤得很重……在抢救……”林晓晓愣住了,
随即倒吸一口凉气:“是他?怎么会……”她看了一眼抢救室亮着的红灯,
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彩票……我兑奖了……刚出来就……”我语无伦次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,
包括那个诡异的***。林晓晓听得目瞪口呆,脸色越来越白。“我就说那东西邪门!
”她压低声音,带着后怕,“你中了奖是没错,可这代价……也太大了!
那个周老板……”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在我心上。是啊,代价。五百万的代价,
可能就是周砚的一条命吗?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每一秒都是煎熬。不知过了多久,
抢救室的门开了。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,一脸疲惫。“医生!他怎么样?
”我和林晓晓立刻冲上去。“伤者命保住了。”医生摘下口罩,语气沉重,
“但情况很不乐观。严重颅脑损伤,多发肋骨骨折,右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,
内脏也有出血……手术暂时稳定了生命体征,但还没脱离危险期,需要进ICU观察。
就算挺过来,后续的康复……也会非常漫长和艰难。”医生的话像冰水,
浇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。保住了命,却可能生不如死。我看着护士推着昏迷不醒的周砚出来。
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,脸上戴着氧气面罩,身上插满了管子,脸色灰败得没有一丝生气。
那个曾经在古董店里,眼神清亮、带着一丝疏离感的男人,
此刻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。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。
如果不是我贪心,
如果不是我对着那个邪门的***许愿要“安全拿到钱”……他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,
更不会为了救我变成这样!“家属?”护士问。“我……我们是朋友!”林晓晓连忙说。
“先去办手续吧,ICU费用很高,需要预存一大笔钱。”护士递过来一叠单子。
我看着那些单子上触目惊心的数字,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那***存进巨款的银行卡。
“用我的钱。”我的声音异常平静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晓晓,
麻烦你帮我在这里照看一下,我……要回去一趟。”“晚晚,你要干嘛?
”林晓晓抓住我的胳膊,满眼担忧。“去处理那个……祸根。”我看着她,
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冰冷。我拖着那条伤腿,忍着膝盖的剧痛,几乎是挪回了公寓。
每一步,都像踩在刀尖上,也踩在良心的审判台上。打开门,屋子里一片死寂。
那只青灰色的石头***,依旧蹲在书桌的角落。但此刻的它,模样已经变得极其骇人。
原本暗沉的青灰色,彻底变成了一种污浊的、仿佛沉淀了无数污垢的灰黑色。
它内部翻腾的雾气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,不再是缓缓流动,
而是在疯狂地、无声地咆哮、冲撞!整个石头的表面,布满了蛛网般的、细密的暗红色裂纹,
仿佛随时会崩碎开来,释放出里面那可怕的、不祥的东西。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令人作呕的腐朽和阴冷气息,弥漫在整个房间里。
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几度。它已经不是“宝贝”了。
它是个活生生的、吞噬了太多“坏”与“恶”而膨胀畸变的怪物!周砚的重伤,
就是它“满足”我愿望的最终代价!它把本应降临在我头上的灾祸,以一种更惨烈的方式,
转移到了救我的人身上!我盯着它,眼中没有恐惧,只有冰冷的恨意和决绝。
我找出一个厚实的帆布工具袋,戴上厚实的橡胶手套。强忍着那股令人窒息的不适感,
我用一块旧毛巾,隔着厚厚的布,一把抓起那只变得滚烫又冰寒的***,迅速塞进工具袋里,
紧紧扎好袋口。袋子入手沉重无比,里面的东西在不安分地躁动,
隔着帆布都能感受到那股狂暴的恶意。我拎着这个沉重的“炸弹”,再次出门,
打车直奔那个我最初遇见它的地方——城西的旧货市场。雨还在下,比那天更冷。
市场里人不多,冷冷清清。我拖着伤腿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那个角落。
那个裹着脏军大衣的老头居然还在!缩在一个避雨的棚子底下,抱着个热水袋打盹。
我走到他面前,把那个沉甸甸的、透着不祥气息的工具袋,“咚”地一声,
放在他面前湿漉漉的地上。老头被惊醒,浑浊的眼睛睁开,看到是我,又看到那个袋子,
脸色微微一变,似乎并不意外,反而有种“终于来了”的了然。“二十块,还你。
”我的声音嘶哑,但异常平静,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冷硬。老头没看钱,
目光落在那鼓鼓囊囊、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挣扎***的袋子上,
又抬眼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和受伤的腿,最后,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