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眠药一片片掉落在掌心，我仰头全部吞下。

苦涩在口腔蔓延，却比不上心里的苦。我瘫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，耳边还回响着婆婆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：

「林梦琳，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东西，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！」

我掏空积蓄给婆婆治疗中风，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。

老公江晨阳递过离婚协议，一脸嫌弃：「你看看人家王雅芝，每天端茶倒水伺候妈，你呢？整天就知道忙公司，连妈的药都不会分！」

王雅芝站在病房门口，温柔地说：「晨阳，别说了，梦琳也是为这个家好。」

虚伪。

从十年前那个所谓的「换婆婆」计划开始，她就一直戴着这张温柔的面具。

我买来最补的燕窝给婆婆炖汤，她就煮八珍汤。我陪婆婆跳广场舞，她就组织太极班。我给婆婆按摩，她就找来专业的养生师。

处处压我一头，却还要装出一副替我着想的样子。

最恶心的是，这个家的人全被她骗了。

婆婆捧着她送的补品，眼泪都要掉下来：「还是雅芝懂事，哪像你，连个长辈的生日都记不住！」

但我记得啊，记得婆婆喜欢吃红烧肉不放葱，记得她的血压药一天要吃两次，记得她最爱的电视剧更新时间……

可这些在他们眼里，都不及王雅芝一个温柔的笑容值钱。

眼前开始发黑，我知道药效发作了。这一次，我真的不想再挣扎了。

可就在意识消散前，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。

「梦琳，你倒是说句话啊！」

我茫然睁眼，发现自己坐在江家客厅的沙发上。映入眼帘的是婆婆不耐烦的表情，还有王雅芝完美的假笑。

是那个「换婆婆」计划刚提出的时刻。

「我听说王家大姐在慈善机构做义工，多才多艺，知书达理。」婆婆端着茶杯，语气高傲，「你就跟她换换生活，学学什么叫真正的贵妇！」

王雅芝温柔地拉住我的手：「梦琳，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呢。你看，我也有很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。」

江晨阳在一旁帮腔：「就是，妈也是为你好。再说有王姐帮你，你还怕什么？」

我冷眼看着这熟悉的一幕。前世，我被王雅芝这副温柔的面具骗得团团转，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羞辱。

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，我还在期待他们能看到我的真心。

「好啊。」我轻声说。

屋子里瞬间安静。

王雅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，随即又堆起笑容：「太好了！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。」

婆婆满意地点头：「这才对嘛！你看看人家王雅芝，说话都这么懂事。」

我盯着王雅芝藏不住得意的眼神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交换的第一天，我就见识到王雅芝的演技有多精湛。

「妈，这药太苦，我给您加点***。」她细心摆弄着碗里的中药，「您的手怎么这么凉？让我给您暖暖。」

她捧着婆婆的手轻轻摩擦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。

婆婆感动得泪眼婆娑：「雅芝啊，你比亲闺女还贴心。要是早遇到你就好了！」

「妈，您别这么说。」王雅芝垂眸，声音轻轻的，「我只是做了该做的。倒是我那个家，还要麻烦梦琳照顾我妈呢！」

说着，她转头看我，笑容优雅却刺眼：「梦琳，看清楚了吗？这才是真正贵妇该有的样子。你要好好学，别总是像个土包子一样丢人现眼。」

我咬紧牙关，面不改色：「王姐教训得是，我一定认真学习。」

她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识相。眼神闪过一丝不快，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：「妹妹真懂事，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。」

婆婆心花怒放：「这就对了！你看人家雅芝，说话多温柔。」

我转身去了王家。推开门，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。

王奶奶正歪在沙发上咳嗽，见了我连忙要起身：「来啦？家里乱，你别嫌弃。」

我赶紧扶住她：「奶奶您别动，我来收拾。」

王家的房子比江家小得多，家具也很普通。但胜在整洁，处处都透着生活气息。

我帮王奶奶收拾好屋子，又给她煮了一锅甜粥。看她吃得开心，我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。

「姑娘，你比雅芝贴心多了。」王奶奶拉着我的手感慨，「她呀，就会在外人面前摆摆样子。在家里连句软话都不会说，还老嫌我拖累她。」

我给她倒了杯热水：「奶奶，您别这样说。王姐她…」

话没说完，房门突然被踹开。

王雅芝抱着手臂站在门口，脸上那副温柔的面具完全不见了：「妈！您又在胡说什么？她给您端个茶递个水就是孝顺，我这个亲生女儿天天伺候您倒成了摆样子？」

王奶奶被她吓得一抖，低下头不敢说话。

我装作没看见她的暴躁，起身收拾茶几：「王姐来看奶奶啊？要不要喝杯茶？」

她瞥了我一眼，瞬间换上甜美的笑容：「哎呀，看你把我妈照顾得多好，我都要嫉妒了呢！妈，您也太偏心了，整天夸梦琳。」

王奶奶欲言又止，眼神闪烁。

这时王雅芝的手机响了，她看了一眼，飞快地走到阳台接电话。

王奶奶突然抓住我的手，声音发颤：「姑娘，你要当心雅芝。她、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纯……」

「奶奶，这是什么意思？」

王奶奶摇摇头，不肯再说。但她攥着我的手越来越紧，眼里满是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