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家第六年，我的摊位上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。

我问她要什么，她不说话。

我问她有什么事，她也不吱声。

直到我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，笑着跟隔壁摊位的王姨打趣：

“这次的助听器也不好使了，还不如上次的，早知道就不换了，要我一千块呢！”

王姨握紧我的手，用力捏了捏手背，示意那个客人还在。

下一秒，她终于开口：

“你...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认我了吗？”

“看来你还在怪我...”

助听器里滋滋的电流声响了很久。

她似乎离开了摊位。

我叹了口气。

缓缓摘下墨镜，露出底下两个黑漆漆的洞口。

妈妈，不是我不想认你。

只是我听不到你，也看不见你了。

“您好？请问需要什么菜？我可以帮您装起来？”

在我第三次询问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后，隐隐有些急切。

再不卖出去一单，今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。

“您是嫌弃我摊位没有切菜服务吗？实在不好意思，因为我眼睛不好没办法动刀，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努力试试！”

对方沉默许久，还是没说出自己的需要。

我小心翼翼攥着围裙的一角，纠结半晌终于下定决心。

“要不，我给你打九折可以吗？再少就要赔钱了...”

助听器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，我烦躁地看向王姨。

“王姨，客人走了吗？是不是我助听器有问题？我怎么听不到客人说话？”

“医生不是说这个价位的助听器已经足够满足日常需要了吗？我会不会被骗了呀，要不这样，你帮我看着摊位，我去医院找他们一趟，那可是一千块！”

越想越气，我又补了一句：

“够我吃两个月了！这帮奸商，我非骂他们一顿不可！”

说着，我伸手就要解开围裙。

王姨按住了我，轻轻摇头。

“不是你助听器的问题，是这位女士一直没说话。”

“喂妹子，你到底想买什么？看着穿的人模人样挺贵的，总不能是来找茬的吧？”

“我们这个摊位的租赁费可是交过了，这小姑娘是我罩的，你敢欺负她一个试试！”

话落，王姨把自己杀鱼的菜刀一把插在板上，震得周围空气都静止了。

客人终于开了口，声音却嘶哑得厉害。

混着助听器的电流声，我几乎无法辨认。
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脸上似乎有道灼热的视线。

只是我看不见，也无法确认。

“茵茵，你...真打算一辈子不认我了？”

“你还在怪我是不是？”

她欲语泪先流。

我心中顿时有了猜测。

却不动声色地笑了。

“阿姨，您别跟我开玩笑了，我这种人哪能认识你这种知识分子啊。”

“您还买东西吗？不买的话我要出去一趟，先走了。”

转身的瞬间，那人急切道：

“等等！”

“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，我只是太想你了，就过来看看。”

“你工作环境实在不算好，太辛苦了，我想帮帮你，这里面是五十万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