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，为青石板路镀上一层柔和的釉色。

林九歌撑着把遮阳伞，踩着药堂刚开门的点踏进了万和堂的门。

刚进大厅，檀木药柜散发的淡淡幽香便萦绕鼻尖。

"我昨天在你们这儿抓了药，但是没结钱。"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药堂里显得格外清晰，尾音微微上扬，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秤盘上。

柜台前的药师抬起头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，手中戥秤的铜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，"没交钱？没交钱怎么会给你开药？"

"你们这儿的医生给我抓的药。"林九歌亮出手机付款码，屏幕上的裂痕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。

那人狐疑地打量着她，"怎么可能？我们这儿从没有——"

他正质疑着，恰好余白从里间走来。

林九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来电显示跳出一个"杨"字。

她见两人说着话，便退到药柜旁的阴影处悄声接听。

"网上的黑料你不准备管管？"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职业性的克制。

林九歌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柱子上的雕花，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，"还没到时候。"

"那你想什么时候管？需不需要我帮你？"

"杨律师这么忙还有空管我呢？"她轻笑一声，"放心吧，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。"
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，"这么多黑料，你想怎么翻身？”

"好歹我在国外摸爬滚打十多年，"她的声音陡然染上几分锐利，像出鞘的银针，"几个黑料就能把我打趴下，那我还混什么娱乐圈啊？"

"行吧，有需要联系我。"

"放心，"她那指尖划过屏幕上那道刺眼的裂痕，像是在抚摸某个未愈的伤口，冷声说着，"我有分寸。"

余白的声音适时响起，“谁给你开的药方？能让我看看吗？”

“我这儿没方子，”林九歌利落地挂断电话，走过来，“不过开方子的医生叫陆怀川，你们可以问问他。”

那人诧异，“陆老师？”

余白忽然想起昨天傍晚亲自抓药的陆怀川，心下了然，“他…”

“你来了。”

陆怀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。他缓步走近，身着素衣，手腕上多了一串深色的素珠。

林九歌迎上他的目光，“我来交钱。”

陆怀川并未直接回应，目光先在她脸上停留片刻，问道：“药喝了吗？”

那串素珠随着他抬手的动作，在腕骨上投下细小的阴影。

“喝了，”她微微蹙眉，“挺苦，不好喝。”

两人一问一答，熟络的很。

余白在一旁看得暗自惊讶。

柜台后的药师忍不住插话，"陆老师，这位**说是您给她开了方子，但昨天确实没结账..."

陆怀川神色平静，从旁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笺展开。

"当归15克，酸枣仁10克..."他念着药方，声音不疾不徐，沉稳清晰，"昨日事忙，忘了登记入册。"

余白轻咳一声，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静，"我去后面看看煎药的火候。"他转身快步离开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。

"三副药，一百七。"陆怀川将扫码器推到她面前，素珠在腕间无声地转了一圈。

林九歌扫码付款，手机屏幕上那道裂痕，正巧将绿色的付款金额分割成两半。

他看着她收回手机，问道：“手机不打算修修？”

林九歌随手将手机揣回口袋，“一直忘了。”

他轻声提议，目光温润，“附近有家手机店，收费挺合理，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。”

林九歌的指尖下意识地在手机边缘那道裂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，像是触碰一个习惯了的旧伤。

"不用麻烦了，"她微微摇头，几缕发丝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，"反正还能用。"

陆怀川的目光在她摩挲手机的指尖停留了一瞬，声音清透如初，"手机店旁边新开了家糖水铺，陈皮红豆沙做得不错。"

“……”

林九歌微微挑眉，揣摩着他这话里的意思。

这是暗示要让她请客？

昨夜那碗苦得令人皱眉的药汁滋味似乎又在喉间泛起。鬼使神差地，她点了点头，"那好吧，你忙完给我发消息。”

她刚准备转身离开，陆怀川却叫住了她。只见他绕到高大的药柜前，拉开其中一个抽屉，熟练地用精巧的药秤称量出一些大枣，再用黄皮纸仔细包好。

"喝完药吃点这个。"他将纸包递过来。

“干嘛？”

她接过，有些好奇。

“大枣。”他解释道，语气是医者的平实，“补中益气，养血安神。”

“谢谢，”林九歌再次打开付款页面，“多少钱？”

陆怀川报了个数。

林九歌利落扫码付完，将装着温润枣子的纸包握在掌心，道了声“再见”，便转身走出了药堂。

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光影里，余白端着药碾从后堂转出来，衣袖上沾着零星的药末，眼神里充满了探究。

“师兄，”他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，“那姑娘谁啊？”

陆怀川正垂眸整理着药柜抽屉，闻言动作未停，只淡淡应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俩……”余白斟酌着用词，眉头微皱，“聊的是不是太熟了点？不像刚认识啊。”

陆怀川关上抽屉，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，语气依旧平淡无波，“还行吧。”

“什么叫做‘还行’？”余白显然对这个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。

陆怀川终于抬眼看向他，眼神沉静，“你没事儿干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余白被噎了一下，刚想再说点什么，陆怀川已收拾好药柜，径直朝着自己的诊室走去，素色的衣袂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。

直到陆怀川的身影消失在诊室门后，余白才猛地一拍脑门，想起正事，对着诊室方向喊道：“哎，师兄！周老的药方今天还要继续抓吗？他家人昨天来问来着！”

诊室内一片安静，片刻后，才传来陆怀川隔着门板依旧清晰沉稳的声音，“照方续抓，再添一味茯神，三钱。方子放我桌上，等下我看。”

余白应了一声。

诊室内，陆怀川并未立刻坐下。

他站在窗边，目光落在窗外熙攘的街道，腕间的素珠在指间无意识地捻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