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妇产科诊室门外。

祝卿欢攥着手机，盯着梁思聿的消息界面。

从昨晚离开到现在，他再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，就连行程也向她隐瞒。

“下一位，祝卿欢。”

机器冰冷的通报声音，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出来。

她起身僵硬的往诊室里走，来了那么多次，祝卿欢心里还是会感到害怕。

“梁太太，你决定好了吗？”

祝卿欢低垂着头，笑容有些酸涩，没有直接回答：“我先生说现在不想要孩子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

祝卿欢只是看了一眼赵晟衍，又飞快地低下头，翁声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赵晟衍记录的笔稍作停顿，叹了口气才无奈道：“这是第七次了。”

“梁先生很忙吗，次次都让你一个人来…”

祝卿欢抿紧了唇，“嗯”了一声便被唇间的苦涩刺中。

微博上梁思聿和苏简溪共度跨年夜的热搜还明晃晃地挂在微博首页。

她的说辞显然是一个拙劣的谎言。

赵晟衍也不说破，手上动作飞快开了诊断单，语气依旧不善：“他要是不想要孩子，怎么不做好措施呢？”

祝卿欢无措地坐下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：“他说为了我的身体，不让我吃避孕药。”

赵晟衍听到这话，差点连手上的笔都摔了：“那让你流产这么多次就是为你好了吗？”

一句话轻松将祝卿欢竭力伪装的恩爱氛围彻底戳穿。

他自觉失言，轻咳一声，将话题略过：“手术前，按照惯例需要做b超。”

他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祝卿欢，声音不觉放柔：“你可以最后看看孩子的影像，如果改变了想法，我也可以为你取消手术。”

祝卿欢抬手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，强行压下内心的酸涩，应道：“好。”

……

检测室。

赵晟衍引着祝卿欢在里间一张床躺下，拉上外侧床帘。

冰凉的耦合剂激得祝卿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，下一秒，短促有力的心跳声便在耳畔炸开。

祝卿欢费力地扭着头去看显示屏，只能勉强看清两个模糊的影像。

赵晟衍一边挪动着探头一边解释道：“是双胞胎，胎儿的状态很好。”

祝卿欢忍不住红了眼眶，手不觉攥紧。

过了一会儿，检查结束，赵晟衍放下探头，看向泪眼朦胧的祝卿欢：“我之前说过，这次流产之后，以后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，你决定好了吗？”

一个问句让祝卿欢有些不知所措，眼底闪过一丝纠结。

犹豫间，检测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。

隔着一张薄薄的床帘，祝卿欢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
“思聿，还好有你在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
苏简溪的声音很好辨认。

更加让她心碎的是梁思聿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安慰：“你和孩子都没事就好。”

祝卿欢又悲又愤，泪水瞬间涌了出来，挣着起身。

手都够上了床帘，却没了掀开的勇气。

自己的妻子来医院流产，丈夫却陪着另外的女人做产检！

攥紧的手无力地垂落，心好似裂成了千万片，声音嘶哑地不似人声：“赵医生，准备手术吧。”

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是不被期待的，也不想他生下来就要被父亲抛弃。

一直挨到梁思聿和苏简溪检查结束，祝卿欢才敢拉开床帘。

空气中残留着两人交缠暧昧的香气，此刻成了蚀骨毒药，一点点啃噬着她千疮百孔的心。

手术室。

祝卿欢躺在手术床上，麻醉药逐渐发作，她也失去意识。

再次睁眼时，她凝望着苍白的天花板，心中只剩下莫大的空虚。

她有些浑浑噩噩，费力地坐起身——

却正对上病房门外走廊上扶着苏简溪一闪而过的梁思聿。

忍着万般痛苦下床，直奔到门口，手仅仅扣在单向玻璃上，用力到泛白。

她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幻觉！

颤着手拨通电话，熟悉的手机铃声在门外响起。

“喂？你又有什么事？”梁思聿不耐烦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混着电流声在她脑子里炸开。

祝卿欢喉咙哽住，费劲发出的声音都是干裂地怪异：“你在哪？”

“我在工作室看剧本。”又是面不改色的一句谎话。

祝卿欢觉得心头好像堵了一团棉花，喘不过气。

她掩住话筒，深呼吸好几次，才勉强挤出一句：“梁思聿，如果我突然离开了你的生活，你会不会为我伤心……”

梁思聿听到这话，眉头露出紧皱，语气不悦：“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，离开我你还能去哪里。”

梁思聿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，砸的祝卿欢哪哪都疼。

她盯着动作亲密的两人，眼尾绯红，忽而坚定的眼神仿佛做了某种决定。

“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，我在家等你，给你准备了礼物。”

梁思聿只是敷衍道：“好。”

电话被很快挂断，祝卿欢听着话筒里冷寂的忙音和门外相依远去的背影。

疼痛和苦涩翻搅，扯得她身形不稳，只觉得如坠冰窖，寒凉刺骨。

飞快编辑了短信发给相熟的律师：【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书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