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目光，惊骇、难以置信、恐惧、审视……齐刷刷地聚焦到棺材里这个缓缓坐起来的身影上。

「鬼……鬼啊！」一个胆小的女眷率先尖叫起来，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，瞬间骚动后退，带倒了一片花圈。

陈美娟姑姑的哭声卡在喉咙里，眼睛瞪得溜圆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，手指颤抖地指着陈凡：「凡、凡儿……你……你是人是鬼？！」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，不似完全作假，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和惊慌，却被陈凡敏锐地捕捉到了。

三叔陈国富盘核桃的手猛地停住，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，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厉色。堂哥陈轩更是脸色煞白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刚才的快意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见鬼般的恐惧。

陈凡没理会这些反应，他用手臂艰难地支撑起虚弱的身体，尝试着站起来。双腿软得像面条，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胸腔隐隐作痛（估计是林枫那小子留下的内伤），但一股狠劲支撑着他。

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子，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脸，将他们的震惊、恐惧、算计尽收眼底。

最后，他的视线落在了始终安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一个人身上——福伯，陈家的老管家，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，戴着金丝眼镜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此刻正微微低着头，看不清表情。

「福伯。」陈凡开口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，「我没事。就是……睡了很长一觉，做了个噩梦。」

福伯浑身微不可察地一颤，抬起头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，但更多的是……一种复杂的、如释重负的情绪？他快步上前，恭敬地弯腰：「少、少爷！您……您真的醒了！老天开眼啊！」

「我饿了，」陈凡继续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说，「弄点清淡的吃食来。」

「是！少爷！我马上去办！厨房一直备着粥！」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立刻转身去安排。

陈凡这才将目光转向瘫坐在地上的陈美娟，嘴角极其勉强地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、算不上笑的弧度：「姑姑，哭累了就起来歇会儿。我命硬，阎王爷……他暂时还不收。」

这话说得轻描淡写，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不平静的水面。众人神色各异，惊疑不定。

陈凡不再多言，他扶着冰冷光滑的棺材边缘，一步，一步，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，朝着灵堂后面的休息室挪去。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，虚汗瞬间浸湿了内衬，但他挺直了脊梁。

所过之处，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，看他的眼神，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怪物。

休息室的门近在眼前。